IFTF 2025 欧美英商标典型案例、争议解决与国际维权合作

  全球商业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商标作为企业声誉与品牌核心价值的载体，已成为企业乃至国家竞争力的重要体现。2025年11月6-7日，由YIP Events & 知产前沿新媒体举办的第四届知产前沿商标论坛在杭州萧山万怡酒店圆满闭幕。本次论坛以“守正与创新：新格局下的商标治理与全球品牌战略”为主题，来自全球各行业的品牌战略专家、商标法律学者和企业管理者、精英律师齐聚一堂，共探我国商标法律制度建设的最新动态以及新时期品牌全球化布局和运营的思路。

  11月7日上午，由上海弼兴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周秦红律师主持，美国鞅仲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黄中怡、洋河股份法务部部长孙艳艳、广州王老吉大健康产业有限公司法务经理&王老吉（广东）饮料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柳霓、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中国区顾问王晔共同参与的圆桌讨论，围绕不同法律制度体系下的实践经验，深入探讨中国企业在全世界内如何有效处理商标抢注和维权问题。

  周秦红介绍，本次圆桌讨论的主题与当前中国企业的实际的需求高度契合。近年来中国企业出海数量持续位居全球首位，而欧美市场也始终是中国品牌布局海外的核心区域。在完成基础商标注册之外，慢慢的变多的企业在异议、维权、抢注应对等方面面临更复杂和更专业的需求。

  孙艳艳指出，目前行业对于海外商标布局认知越来越成熟，整体思路和路径也逐渐趋同。对于洋河而言，其在海外商标布局实施“分级组合布局”策略，大多数表现在四个维度。

  第一，地域分级。洋河会根据公司实际和业务需求来做地域区分，对已出口产品的地域一定要进行商标布局；对1-3年内有出海计划的地域进行提前布局；对暂无明确计划，但对白酒行业具有战略重要性的地区也会纳入着重关注范围。

  第二，商标的分级与组合。洋河首先按照重要性对商标进行层级划分，如用于主流产品的主商标，以及应用于别的产品的辅助商标。同时，在海外注册时，将中文、英文、图形等要素进行多维度组合注册，以形成更完善、立体的商标保护体系。

  第三，获权路径组合。海外商标申请存在单国注册和马德里注册两种主要路径，但各有优缺点。洋河会根据不同市场的特点和重要性，灵活组合使用。

  第四，维权路径组合。海外维权往往成本高昂，因此首先要判断是不是具备维权必要性；在确认必要后，再组合使用异议、无效、撤销等多种路径。

  李柳霓表示，“裸许可”制度让她印象非常深刻。在新西兰等司法辖区，官方在审查商标使用证据时，除了关注商品陈列图、销售合同、广告合同等传统材料外，还会审查“商标权人-被许可人-经销商”之间的授权链条是否完整、合规。她表示，花了钱的人品牌的信任建立在对品牌权利人的信赖之上，若商标权利人在授权过程中缺乏充分、合理的质量控制，监督管理的机构通常会否定该授权行为，因为这会破坏花了钱的人品牌的信任。

  黄中怡结合代表性案例介绍了商标抢注现象和维权路径。她表示，常见的抢注者为以转售为目的的职业囤积商。TTAB程序（包括撤销和异议）对于应对此类抢注很有效：由于后续答辩与证据收集成本高昂，囤积商往往缺席不应诉，因此导致商标被撤销。黄中怡进一步将抢注分为两类，一类是抢注行业通用词，通常因审查员不熟悉行业术语而被核准注册；另一类是针对性抢注，通常围绕中国知名品牌，通过篡改品牌词或在别的类别注册的方式抢注。此外，部分抢注者注册后会利用美国的“Schedule A”机制对大量卖家提起批量诉讼，要求赔偿并申请禁令，给中国卖家造成较大压力。她举例说明曾代理十余家供货商联合应诉，并发现原告在提交给USPTO的材料及给法院的陈述存在造假，最终迫使原告律师退出代理，案件进入对原告不利的阶段。黄中怡提醒，即便企业尚未正式出海，也应通过经销合同等明确权利归属，避免造成不利后果。

  王晔指出，在国际知识产权注册与布局方面，WIPO 的作用至关重要。除了大家熟悉的专利PCT国际申请外，WIPO还负责商标的马德里体系、工业品外观设计国际注册体系以及关于地理标志的《里斯本协定》。他强调，非货币性资产一定要通过审查和授权才能获得法律保护，因此WIPO提供的国际注册体系是国际维权的基础。此外，WIPO设有仲裁与调解中心，提供国际知识产权争议的仲裁、调解服务，以及全球最权威的域名争端解决机制。

  谈到怎么样处理知识产权争议时，王晔表示，争议解决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预防阶段，企业应通过国际商标布局、知识产权管理制度、合规体系建设等手段提前降低风险；二是争议解决阶段，当争议发生后，企业应依托已取得的权利，通过司法、行政、商业等多种手段处理纠纷；三是总结阶段，通过复盘案件、优化企业知识产权制度、补齐保护能力短板等方式，提升未来的知识产权防护能力。

  周秦红也认为在企业知识产权保护中，预防是更有效的路径。她提到WIPO持续革新，在官方文件中持续补充实用信息，这一举措对企业和代理机构意义重大，既能避免因各国制度差异、信息不准确导致的期限延误，又能提供权威便捷的参考，助力企业前期做好商标布局。

  孙艳艳指出，洋河旗下全资子公司贵州贵酒，去年在美国遭上海贵酒抢注商标。洋河推进维权后，美国代理律师未局限于国内常用的商标近似比对，而是聚焦抢注方代理律师的不诚信注册行为，最终对方放弃答辩。此外，洋河还面临多重海外商标难题：一是欧盟与欧洲单国注册交叉问题，洋河名下商标先在欧盟注册，却因监测疏漏遭对方在法国单国抢注，历经行政程序与两审诉讼未成功，直至对方注册满5年后通过撤销程序才将对方商标成功撤销；二是中文商标易被当作图形审查，变体抢注难被判定近似；三是中文商标拼音化或者英文化后易被判近似；四是洋河名下“敦煌”文字商标因知名度高而难以注册。

  李柳霓分享了其团队的欧盟商标无效案经历：因在意大利遭遇销售禁令，作为被告胜诉后，团队误以为商标“跨国驰名”获意大利认可便适用于全欧盟，进而仓促发起欧盟无效案。最终因为证明对方“恶意注册”的证据链不完整而未达预期。李柳霓强调，该案带来两大反思：一是疑难案件需通过面试筛选中外律师，确保其专业能力；二是发起案件需严谨筹备，需主动挖掘攻击点，避免因准备不足败诉，造成不利后果。

  周秦红认可王老吉近年在国内外商标布局的扎实成效。她提到，不同国家的法律实践差异显著，对法律依据和证据组织的要求各不相同。此外，国外实践多依赖当地判例法或法官自由心证，最终结果可能与国内预期存在偏差。

  黄中怡指出，美国诉讼程序的初始阶段无需提交证据，但应提前调查抢注方商业记录与商标申请历史，为后续调查取证阶段做准备，确保证据内容经得起审查。她同时说明，美国可保护非英语字母商标，对于汉字商标的申请，需要补充其发音与语义信息：发音方面，应结合目标市场定位进行明确说明，以避免在消费的人混淆判断上产生不利影响；语义方面，则需清晰记录，以便在遭遇驳回时能够说明中文语境下的语义差异，从而提升辩驳的有效性。

  黄中怡补充道，美国不太认可单个汉字或普通文字组合的版权登记，对多数仅想保护文字商标的企业而言，版权作用有限。她强调，若字体设计特殊且与商标强绑定，版权可作为补充救济手段。

  王晔补充了汉字商标注册的相关经验，当前国际上普遍将汉字按图形审查，标准字没有办法进行版权登记。关于地理名称注册商标，需先获得当地国家或市政管理部门法定许可，才有机会得到注册。王晔还介绍了WIPO的仲裁调解服务，其核心处理知识产权纠纷，提供调解、快速仲裁、仲裁、专家裁决四种服务，调解可单方提出，结果具合同效力；仲裁地点和语言可自主选择，仲裁的结果依《纽约仲裁公约》在各国具有法律执行力；专家裁决可提供专业意见，作为仲裁依据以及诉讼证据。

  王晔还提到了2019 年设立的WIPO仲裁与调解中心，主要处理涉外知识产权纠纷，调解成功率约50%。他分享了马可波罗瓷砖通过WIPO调解，成功解决南非商标抢注的案例，并提到WIPO对确权类纠纷处理难度较大。

  周秦红总结到，企业海外遭遇商标抢注或需维权时，核心是处理问题而非单纯诉讼，金钱与时间成本中后者可能更为关键。同时，她认为WIPO提供了灵活高效的纠纷解决新路径，能减少企业出海阻碍。